是日晨间,前往临安。
映眼处,蓊蓊郁郁,是远处山上的树林,好似没有尽头,也不知是谁栽下,何年、何月?我有一种朦胧的预感,这一切都将在见到蒋仲庆老先生的那一刻得到答案。
于是,轻叩门扉,一番问答,起步入内,只见一位老人坐在藤椅上,双手拄着拐杖微笑地看着屋外零星的小花。
他,就是蒋先生。
心胸开阔有舍有得
我面前的蒋先生精神矍铄,虽腿脚不便,听力欠佳,可身子骨还是蛮硬朗的。
他不是一个健谈的人,说的话不多,但是每一句话都饱含着情感。“父亲这一生给我最大的启发就是,向前看,往好想,否则父亲也很难跨过这么多的的坎坷活到一百岁。”蒋先生的大儿子蒋家球感慨着说道。
8岁时,蒋仲庆遇到了人生的第一个大坎,或许也是对他影响最深的一个。
那年,他的父母相继去世,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无常与无奈。“我8岁的时候,父亲得病死了……后来……母亲也走了。”缓慢而温和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释然,蒋先生慈祥地笑了笑,以眼神示意他并不介意谈及此事。
在父母离去后,蒋仲庆由爷爷抚养长大。由于出身在一个富裕的大家族之中,年幼的蒋仲庆虽然失去了父母的疼爱,却也得到了整个家族的关心与照料。
也正是这段早年经历,成就了蒋仲庆豁达大度,宠辱不惊的人生态度。历数那段动荡的岁月,日寇侵华、抗战、解放、十年动乱,有许多人受不住生活的辛苦倒下。
蒋仲庆只是按部就班地学习、工作,做好每一件事,乐观而自信地面对生活给予的挫折和磨难,因为他明白只要活下去就会有希望,人生永远是苦乐兼有的。
“父亲的一生诠释了‘舍得’二字。舍得舍得,有舍有得,你要得到一些东西就会失去一些东西,反过来你失去了一些东西也会得到一些东西。有时候,你得到的可能比你失去的更好。我父亲同辈的很多人都已经去世了,他们生前可能比我父亲风光,可是我父亲活到了一百岁,这不是得到的远超失去吗?”
在大儿子的叙说下,我了解到了蒋先生一生遭遇过许多不公平的待遇。每当这时,蒋先生反而不怎么生气,只是安慰妻子孩子,在他的心里名利、荣辱都是身外物,何必因此而气坏了自己呢?
园开手种花闲把棋子下
“父亲退休后,就爱自己种些花,有空的时候就去活动室下象棋。他的象棋下得很好,还得过奖呢!”一旁的二儿媳补充道。蒋先生退休后便由她照顾。
1937年日寇侵华,蒋仲庆和同乡的几个朋友一块前往四川成都。他在当时的四川大学农学院念林业系。毕业后由于成绩优异,还被学校聘为助教留校任职。可能是受专业影响,退休后的蒋仲庆爱在自家后面种些小花。虽不是些名贵品种,季节到了,三三两两零星散布倒也甚为可喜。
后来,蒋仲庆腿脚不便了,这家花渐渐成了野花。这花也不娇气,无人打理依然兀自开放。指着屋外刚从土里冒出来的两三朵小花,蒋先生自豪地说道:“这都是我以前种的。”
栽花之余,蒋仲庆酷爱下象棋。退休后,蒋仲庆一有空闲便爱去活动室。到了,摆好桌椅、象棋,邀请在场的老人大战一场,真是人生大乐。
别看蒋先生年纪大了,头脑却是相当清醒,因此也就少有人是他的一合之敌。现在,棋是不再下了,毕竟蒋先生的精力不如当年。可是观他的谈吐用词,脉络分明,依稀可见当年的睿智清醒。
蒋先生到100岁的高龄,头脑却依然保持着清醒,想必这也是经常下象棋锻炼出来的吧。
不计名利教书育人
1949年解放后,蒋仲庆被分配到浙江省建设厅工作。适时百废待兴,蒋仲庆怀着满腔热情投入到了浙江林业建设工作中。
当时条件艰苦,人手不够,他就亲自跑到村里呼吁当地农民一起植树。从杭州到临安,大大小小无数个山头,在蒋仲庆和当地农民的共同努力下,终于披上了绿色的新衣。
“原来那蓊蓊郁郁的一片绿色是您亲手栽种的。”我恍然大悟。
“你可以去问问”,蒋先生骄傲地对我说,“青龙村、青山水库那一带的人,那个时候都知道我的名字,说‘蒋先生’、‘蒋先生’……”提及过往的光辉岁月,蒋先生的脸上流露出高兴的神采。
而随后在1958年的全国劳动模范评选上,蒋先生也因他在林业上的功劳而光荣获选。不仅如此,1958年中共浙江省委决定创办一所高等林业院校,考虑到蒋仲庆在林业建设上的成就,专程派人邀请他共同参与创办。
这所院校创办之初名为“天目林学院”,正是浙江农林大学的前身。从学校选址到办学方针,蒋仲庆竭尽自己所学,事无大小,尽心尽责。
直到1983年退休,蒋仲庆已在校工作了25年。在这25年的工作中,蒋仲庆始终如一,将教育到做自己唯一的抱负,将名利挡在屋外,最终以一名大学讲师的身份结束了自己最后的教学生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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